眠沙

【特区组】连枝(下)

CP为澳港，本章完

王濠镜出生在一个大家庭，兄弟姐妹都很多的后果就是他们自己有时也想不起来某一个，每次集体聚会都得报数点卯，大哥的手从他们头顶一一抚过，每人一支纸风车，前呼后拥去野游。

但对他来说王嘉龙不一样。

首先，他们是邻居，出门捕鱼抓蚝弄不好就会打个照面，而且南临边海，不比其他人家里热闹，能碰见和他一样的存在就够难得。

次者，他俩其实也并没有多熟，直到全家聚在一起祭天，王濠镜提着果篮摇摇晃晃进门，撞见王嘉龙扒着香桌在猪头上画甲鱼大战老龟，王濠镜惊呆了，想不到和他一般大的小孩能行如此逗比之事，抛下果篮上去就夺，嘉龙抱定猪头不撒手，拉扯间灯台歪倒香油走漏，绣幅腾地着起来，他俩被黑着脸的大哥一边一个提溜出去，罚洗全家的衣服。

王濠镜默默捶着衣服，感觉自己莫名悲催，一旁的王嘉龙喊他，两根洗衣棒捆成船篙状，问他想不想试试一盆渡江。

……王嘉龙是个脑洞成谜的小孩，王濠镜有了这样的认知。

他少年离家，不少人都跑来相送，大哥微微发抖的手搁在他头顶，嘉龙提着灯笼随大流，金红的光流散风中。他笑着安慰大哥来日方长，搂着嘉龙的肩附耳低声，要好好呆在大哥身边啊。

呆在大哥身边，要好好的，他原想这么说。温热的嘴唇轻碰着冰凉的耳侧，怀里的人乖驯点头，好像不管什么嘱咐都先应承似的。他望着灯笼摇晃着融入海潮，有些自嘲地想，先转身的明明是自己啊，为什么还不甘心呢。

只是他们终究像阿尔萨斯与洛林(1)，当一切落定，那个脑洞成谜的小孩已经归来，带着更难猜的心事，更难懂的表情。

他第一次觉得百年真是漫长。

 

“十六天啦。”

玻璃杯和实木吧台轻轻一碰，年轻的老板站在成排倒悬的高脚杯下，语气幸灾乐祸。

他捏着杯口的酸橙片苦笑:“闭嘴吧，再说我也不会办卡的。”

“没事没事，连续消费一个月八折哦客官。”

王濠镜被堵到，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转移阵地，以免像这样熟到进店就会怼聊的地步，虽然能和他们聊天的人也不是很多。

老板脸上的笑容浓郁起来，一种看到熟人明朗亲切的笑，他有所预感地回头，衣着正式得不合气氛的嘉龙目不斜视地走进灯晕里，指节在台面轻扣。

“打烊了老板。”

老板冲他挤挤眼睛，转身去吩咐店员，他端着一杯酒哭笑不得:

“自由民主和法治呢？”

“有意见回自己家。”

他当然没意见，尽管他想知道嘉龙为什么工作结束不回家，而是在旁边鞋尖凌乱地点着硬木地板，像个非法入侵的青少年。他发现他的头发有些湿地垂下来，衣服也泛着潮潮的颜色，只是暗调的灯下并不明显。

“下雨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湿润的气息忽地扑来，嘉龙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，嘴唇从透明的杯沿蜻蜓点水地滑过，他突然发觉思绪控制不住。

始作俑者只是微微低头，恍若未觉地盯着他看:

“还不回去？”

地面泛着湿润的彩光，路人比往常还要行色匆匆，显得他俩格外不走寻常路。好在雨并不大，他们也没什么感冒好得，凉凉的一丝丝落在脸上，仿佛和回家的路一样没有尽头。

嘉龙从兜里摸出颗糖递过来，他撕开包装纸，过了三秒就发觉口味凄迷，甜中带咸，总之是水果糖不该有的味道。

“叉烧味，我觉得还不错。”

他口吻平淡地替他解惑，目光浸在湿漉漉的雨里。王濠镜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发明口味这么鬼畜的糖，这样无敌的创造力，以后是不是鱼腥草味和热干面味也可以。

“不喜欢就还我。”

糖的口感一下子奇妙起来，好像滑动在危险边缘，丝丝缕缕地碰撞。他抬起手，把额前被打湿的头发拨开。

王嘉龙低头，看着黑色的雨水从鞋底溅开来，那一瞬的迟疑好像一根毛毛的刺，不偏不倚难以忽视。为什么呢，他很想问。

他很想问自己，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，若无其事地相安无事呢。

手腕突然被拉住，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覆压过来，他听见路人惊讶的轻呼。

怪异的甜味传染一样蔓延进口腔，还有淡淡的，雨水的味道，热度从脸颊窜进头脑，呼吸变得滞重，濠镜潮湿的额头抵着他的，搅动秘语般低声:

“我也觉得还不错。”

落在脸上的雨格外凉起来，他凶狠地扯住濠镜的领口:

“我家不收闲人。”

“知道啦，”濠镜的手指抹着他脸上的雨，“可你怎么没带伞还到处跑。”

嘉龙不吭声了，濠镜做事比他耐心比他稳妥，即使高高抛起来，也总是有惊无险地落回，他觉得自己真笨，笨得要死，可他现在不想计较。

“你总是不按常理出牌。”濠镜好像知道他所想似的笑，说出的话却像在叹息，手指穿着他脑后的发丝。即使再过几百年也还是让人惊讶，让他如此小心地，一点点地靠近。

呼吸再一次贴近时，嘉龙终于指出了地点的错误:

“弄不好会上头条。”

“啊，”濠镜轻触他的唇角，细雨绵长而低续，“那不省事？”

 

湾湾寄来的快递收件人栏写着亮眼的阿香，嘉龙签收时全程内裤掉到大街上的表情，濠镜安慰他说知足吧，她至少没写李香香(2)。

拆开后除了夹塞的几包特产外没什么正经东西，搁在内地分分钟被和谐，嘉龙叼着太阳饼把剩余物品全包好，往快递单上填大哥的地址。

濠镜下巴抵着他的肩窝，拎出一件感叹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，湾湾真是能干。

嘉龙面无表情地塞回去。写张附笺告诉大哥新出的纪念品，湾湾送。

濠镜爽快地应下来，几天后“嘉龙和濠镜公然给大哥寄(马赛克)和莲紫荆的logo秀恩爱”不胫而走，全国人民发来贺电。

(1)对没错，就是《最后一课》里的那两个，闻一多先生的七子之歌序言里以此两地失而复得勉励国人。
(2)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有部作品叫《王贵与李香香》，听起来像是贵×香的迷之CP，觉得有趣所以写了

初衷只是想写“在区旗上接吻”之类的
写的时候突然觉得赌徒澳×警察香的设定挺有意思，也许会写吧
乱七八糟的国设，食用愉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