眠沙

兔子型写手,管挖不管埋

一旦立下更文flag就会因为各种理由坑下去

冷cp写起来更热

【鲸组】皮格马利翁02(北欧史向)

今天应该是鲸组中间日吧~赶一个尾巴庆祝,老规矩,后面的一点然后补。


艾斯兰没有桌沿高之前,诺威有时会给他讲床前故事,使用的读本不是童话书而是历史书,湮灭在真实岁月中的情仇爱恨,远比童话更跌宕起伏。

艾斯兰裹着被子,问出第一百零一个问题:“为什么大家要打来打去?打架会很痛,而且会被打回来,好好相处不行吗?”

“因为我们本性如此,”诺威回答,“我们习惯于用武力抢夺别人的东西。”

艾斯兰小小的手圈住他的手指,迟疑地抬起眼睛:“那……Nore也会离开我吗?”

“也许吧。”诺威把书放进抽屉,“该睡了。”

他忽略了小小孩子的沉默,俯下身给出晚安吻之前,他听见精灵般的轻声细语:

“我也会死吗?”

诺威停下动作,孩子紧张地望着他的脸,好像生怕一个眨眼就会错过决定命运的瞬间。他思考了片刻,迄今为止,还没有哪个国家一直存活,在这片大陆上,还是少年的他们互相攻伐、彼此送终,洞悉世事的长者并不存在,所以也没有完整的经验可说。这并不是什么能对小孩直言的体会,只是同样缺乏经验的他还并不懂得。

门突然开了,丁马克的一头乱毛探进来。

“你又在讲什么奇怪的东西,”少年抱怨,转瞬间又笑容灿烂,“Ice别信他,我们大家会永远在一起哦!”

“不会有人欺负Ice的,哥哥们会把坏人都……哇啊!”他囫囵吞下了后半,被一个枕头抽了出去。

“别对小孩撒谎。”

艾斯兰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,总是轻轻一提就能把他抱进怀里,乘着无所不至的风驶进漫天星辰。他知道什么时候捕猎独角鲸,什么时候的鲑鱼最新鲜,什么时候会有一千艘龙船都能吹飞的暴风雪,Nore什么都知道。

什么都知道的Nore最让艾斯兰害怕的是,有一天他会遗忘角落里的自己,越是被照顾,越是害怕被丢弃,害怕终有一天他的注意力会离去。艾斯兰不知道他的哥哥是否能真切理解他的恐惧,他忐忑不安的探问总是得到类似的回答,Ice成为厉害的国家就好了。

成为厉害的国家,一切问题好像都只有这一个解答,但Nore不像是在搪塞敷衍,他把这个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幻想当作目标交给艾斯兰,新奇而又另类,但艾斯兰并未想到质疑,甚至多年以后他才逐渐意识到,自己的初衷是多么不好启齿。


他在寒风中登上城堡的望楼,看见稀稀落落的军队走近城门,或许是因为好不容易回到故土,士兵们不再严格地遵循纪律,有人零散地离队,去迎接亲人的眼泪和拥抱。这是近几十年来司空见惯的场景,区别只在于气氛低迷还是欢腾,他感到自己既不惊恐也不关切,只是淡淡地想到既然这里是这副状况,想必诺威那里也不会好到哪去,斯维利叶的战绩又多了一重。

最初的一百年里,他与诺威彼此几乎不交谈,虽然似乎是他先开的头,但对方随后就善解人意地配合奇佳,他们就如同成年的、陌路的人类兄弟,只有工作场合不带感情色彩的交集,将那些容易引起误解的往事遮掩住,望着对方的眼睛时都不提起。

最后连丹都忍不住,你们两个到底在闹什么别扭,躲能躲到大西洋底去?

到底在闹什么别扭,他也不知道,即使以人类的感情尺度衡量,十年也算不上长情,对他们而言,十年不过是史书上的三言两语轻描淡写,值得闹什么别扭。即使他们之间真的存在某些不畅快的地方,那也一定是因为分别那天诺威多此一举的结语令他事与愿违,除此之外别无根由。

楼梯很狭窄,他借着窗口的天光盘旋而下,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人到这里来,他尽可以放心大胆地放慢步伐,不必担心遇上什么麻烦的盘问,他也暂时不想去询问任何事情。

艾斯兰突然停下了脚步。

诺威靠着阴冷厚重的石墙,皮革军帽丢在地上,沾满灰尘的长靴已经失去漆黑的本色,正点在狭窄过道的另一端,陈旧的木拱门半掩着,他站在门侧,在一半的光亮里微低着头。

诺威已经听见了他,他抬起头,冲艾斯兰和他身后通往高塔的台阶眨了下眼:

“每一次?”

仿佛就是这句话刺激艾斯兰鼓起了勇气,他朝着门走去,以坚定的步伐掩饰被说破的难堪。

“失败的样子是看够了。”

谈话结束的信号很明显,但对方看上去没有移开腿的意思,木门外人来人往,这里却只有他们两人,他们间的一切与世界隔绝,这一点熟悉而危险,令艾斯兰感到不舒服。

诺威挑起眉毛,对艾斯兰犀利的评价不以为然:“胜负是没有够的。”

他抬起手轻抚过少年的头发,好像忘记了他已经不会像猫一样地贴向他的手掌。他很久没这样做了,少年身量拔高了些许,他需要再稍稍抬高一点手臂才能抚到柔软的发顶。艾斯兰觉得他体内某座火山一定又喷发了,说不出的焦躁涌上来,淹没了他不想过问任何事的决心,他咬着嘴唇,有些赌气地推开他的手。

“斯维利叶,”他说,“他带走了什么。”

诺威身上的血腥气弥散在整个通道里,他不同寻常的举动令艾斯兰起了疑心。等待回答花了徒劳的五秒钟,艾斯兰看着他的眼睛,以他一般平淡冷静的口吻给出了答案:“特隆赫姆,他拿走了特隆赫姆。”

诺威轻松地笑了:“你好像什么都知道。”

他像是把这当成问答游戏,比起被拔走一部分更在乎回答精准,艾斯兰皱起了眉。特隆赫姆,加冕之地,它不祥的失落似乎象征着北欧王冠的易主,这一截断狭长土地的中部枢纽与斯维的领地如此之近,他只是做了最合情理的推断。

“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。”

诺威的语调挑起一个引人心跳的弧度:“你想要我的一部分?”

这语气太过熟稔,过于接近他的安全线,丹还没回来,而诺威却在他原本不常停留的哥本哈根,或许他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,而他只是走了自己惯常的路线,荒唐的偶然使他们撞到一起。他绷紧了神经,像要面对什么灾害般严阵以待。

艾斯兰的警惕落在他眼里。这狭窄的空间既没有竭斯底里的嚎啕和咒骂,也没有死里逃生的眼泪和悲辛,它比外面安静得多,而这安静正为他所需要。他不像那些士兵一样必须回应家人的苦苦等待,他最好的休息就是找个静谧的地方呆上一刻,而这安静却掺进了轻轻的呼吸。需要他,想见他,那是他们都不会说出口的话,这奇怪的巧合带来了神意般的安慰,他似乎应该满足却又不甘满足。他沉默了一会儿,把话题转向艾斯兰愿意接受的方向。

“斯维的新上司年轻有为,他的信条里不存在停战,这只是暂时的歇息,”他说,“贪婪会压过信誉,他不会把任何和约放在眼里。”

斯维利叶不会接受赂地议和,他已经席卷了东部,很快就要来颠覆北方,艾斯兰抠紧了身后的砖石,他仿佛看见哥本哈根熊熊燃烧的街道和教堂,与上个世纪血流成河的斯德哥尔摩重叠在一起。

诺威把他紧攥着的手拉开,低声说:“不要留在这里。”

艾斯兰的目光闪了闪,没有移开,不知名的焦躁再次冲了上来。诺威,他是北方之路,斯堪的纳维亚的屏障,牵制斯维利叶的重镇。他们哪里都去不了,生命和荣耀都与脚下这片土地紧紧相连,宛如树木只有引颈受戮,他已经碾碎了,埋葬了自己愚蠢不堪的、幼稚可笑的错觉,此刻却被迫突兀地想起。

“……那我该去哪里?”他从未有过如此生硬的语气,“乖乖回家做个听话的小孩,假装看不见门外的一切,自我安慰好受得多吗?你可没这么教过我。”

“我清楚什么时候该去该留,斯维利叶不可能事事顺心。霍兰德不会放任任何人影响他的生意,南方的柯克兰,他现在还腾得出手来。”

他已经从都城陷落的惶恐中恢复过来,很快地找回了他们这些年常规的对话内容,好像这样就不会再落入那令人情不自禁的陷阱。有两秒钟诺威没有说话,他看着艾斯兰的怒火升腾又被压回,才缓慢地开口:“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。”

艾斯兰凝住了呼吸,多么熟悉的话,这才是诺威过去教他的方式,他很快地顺应了艾斯兰的愿望,没有对他带着怨气的回答做任何评价。他再一次在昏暗的光线中打量诺威,他几处浸透了血的束腰外衣,他凌乱的纠结在一起的头发,他毫不在意地扔在地下的帽子,他似乎一如往常的、却令他心颤的神色……他的挫败与失落第一次这样平等地、鲜明地摆在艾斯兰面前,令他感到陌生的疼痛。

诺威不会死在战场上,但战争带给国家另一种痛苦,或许他该像那些战士们的亲人一样,放任咸涩的亲吻倾泻悲喜,用单薄的骨肉分担重负,在不顾一切的相拥里忘却其他所有。这念头如此灼烫,令经岁的浮冰不受控制地融化,海水舐着冰层逼近他脚底。

像人类一样……脆弱。他想,这就是他唯一能给予的东西。他见过年轻的妻子痛哭着徘徊在战场,在堆叠的尸骸里用十指挖掘至亲,她们的凄号使亡灵震颤。而国家是如此需要强大的依靠,他知道掠夺与被掠夺是什么感觉,他知道无所凭依的国家多么容易消亡,他知道丹和诺威在作战时能多么默契,而他只有唯一能给予的东西。

如此脆弱。

他本可以前进的,但他后退了一小步,他们什么也没说。诺威收回了腿,他走进门外的光亮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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